第一回進督軍府來，便是對易良焱情根深種了。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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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原家結親。”外山信連連點頭，語氣激烈。“不過陽城的督軍將軍隊整頓過，若到時候他們前來幫忙，對帝國的勇士來說，也是不小的傷害。”
外山琦罵完之後也想到了這點，他雖然瞧不起陽城，但是卻不敢不重視，千裏之堤毀於蟻穴，若是最後帝國的理想，州府這一塊地最後被陽城的督軍祁天力毀了，他就算是破腹也難消對天皇的愧疚之心。
“去回電報，要求再增加兩千帝國的勇士還有軍械。”
華國的軍人都不堪一擊，帝國的勇士能以一敵五，兩千人足夠了。
“是。”
外山信低頭應聲，立馬便起身去發電報。
屋外，夜色正濃，這些日子不知為何，星星越來越亮了，月亮的光輝已經看不太清了。
渺小的星星在不知不覺中將曾經的主宰——月亮，一點一滴慢慢地不留痕跡地掩蓋、吞噬。
238：賽龍舟
易良焱這幾日越發的忙碌，已經連續兩三日晚上他都沒有回來用晚膳，童新月臨睡前都不曾看到他的影子，只有每日早晨醒來，看到衣架上有他換下來的軍外套時候才曉得，有回來過。
童新月也沒有閑著，她每日裏都在督軍府的書院裏倒騰，試圖翻出點能和自己手腕上這鐲子有關的東西來，可惜，甚都沒翻出來。而端午時候，她也終於停下搜尋的進程，暫且休息。
因為，易良焱要帶著她去看龍舟賽了。
湘城的端午還是有些特別之處的，依山傍水的，賽龍舟是少不了的。不像是陽城，就算是城中有河，卻也沒有熱血的少年去去組隊賽龍舟去，陽城還是有些靠近江南了，人的性子都帶著點溫吞，可湘城卻是不同了，湘城人豪放灑脫，就連平日裏吃的菜也不喜甜，只嗜好辣味兒。
這賽龍舟雖只是賽龍舟，卻被湘城人弄的成了歷來男人們比拼的戰場。
龍舟賽的好，說明劃槳的劃手力氣大，整齊劃一，還專心，是個值得托付終生的男人。況且，若是得了勝，那勝利的一方在傳說中也是能受到湘江河神的庇佑，從此生活順意美滿，和和美美。
童新月被易良焱帶出來的時候才是上午十點多的模樣，而杜仲和繆廣平兩人的比賽卻是在下午時候，來的早了又看不到，童新月早上起來時候還好一陣的賴床。
“進去瞧瞧，那些人雖然劃的沒有繆廣平他們帶的隊伍好，但是劃的也算是不錯了，你聽康大說，你這一日日地就待在督軍府裏也不出去，就不嫌悶得慌？”
將童新月的旗袍從衣櫃裏拿出來，易良焱看著那衣櫃裏的衣服，一半是他的，一半是阿月的旗袍和洋裙，極為和諧，就好像是他和阿月一樣。
童新月沒了法子，心裏卻是忍不住地埋怨，到底昨晚上是誰半夜裏回來就來折騰她？
半拖半就地好不容易起床，等童新月到了湘江河邊上時候，早已是人滿為患，幸好易良焱早早地便是派人占了一處視野極好的地方，不過就是周圍幾乎都是軍營裏的漢子。
今兒端午，易良焱放了兵假，不過只有半日，交接似的放假，不至於軍營空空，無人守衛。
“嘿！咯！嘿！咯！”
“幺！二！幺！二！”
龍舟的號子每隊都喊的各不一樣，不過都很中氣十足，領頭擊鼓的人每一下的節奏抓的也極為準，越到靠近重點的時候，鼓聲越是密集，擊鼓者的手臂上的青筋都隆起，不知乏力地連續敲打，頻率極快。
每一場次的龍舟賽都有八條龍舟一起比賽，每一條龍舟都是代表著湘城某一個部族或是縣鎮，每一方都卯足了勁兒，勢要將其他龍舟給甩在後頭。
湘江河的兩岸也都聚集滿了百姓，今日姑娘們打扮的都極為漂亮，滿目望過去，都是鮮艷的衣裙，風吹過來，手腕上腳踝上帶著的鐲子鏈子都叮當脆響，伴隨著姑娘們的笑聲和喝彩聲，聲聲動人。
童新月原本因著起床的時辰太早還有些怏怏，此刻卻是被龍舟賽的氣氛所感染，忍不住地站起來，看得更遠。
“繆廣平和杜仲兩人的龍舟甚時候上場啊？我數了數，這都已經過去二十多艘龍舟了，還是沒瞧見他們的影子。”
來賽舟的船雖然不算多，可耐不住這船劃行的行距實在太長，幾乎都要跨過大半個湘城了。雖然這樣也能確保無論在哪的湘城百姓，都能看得到龍舟賽，可童新月被太陽曬的有些吃不消了。
“不急，先坐下。”
易良焱的性子淡，尋常之事極少能牽扯他的情緒，這龍舟賽看得人心情激蕩，卻叫他覺得沒多大說項。
康大跟在易良焱身邊的時間最長，不需易良焱多說，他便趕緊地打發了人去龍舟賽的起點去催。
督軍夫人想要看繆廣平和杜仲兩隊的比拼，那可不得要趕緊地比？
叫人給帶回來了把傘，易良焱大手一牽，就將還蹲坐在湘江邊守著看龍舟的童新月給拉了回來，安頓在一處樹蔭下不算，還得撐著把傘。
“覺得有趣麽？”易良焱問道。
“有趣啊！我從前還沒看到過這麽熱鬧的龍舟賽。”
本來被拉回來時候童新月還有些不大樂意，可這會兒看到不僅有傘，前面還有荔枝，這一點點的不樂意又很快地消減了。
她近來也發現了身上有個不大不小的毛病，好似性子變得有些矯情。尤其是對著易良焱的時候，總愛亂使小性子。按說從前時候，她縱然有起床氣，也不會給旁人臉色看，今兒早上她可是差點就要對易良焱生氣發火的。
“其實還有件事會比賽龍舟更有趣，阿月，你想不想要做？”
親易良焱凈了手，給童新月剝了荔枝，白白嫩嫩的果肉出來，晶瑩剔透。他說的話就像是這炎炎烈日下的荔枝肉，誘惑著人順著他的話走。
童新月沒多想，嗷嗚一口吞了荔枝肉，話也不過腦，便答，“想啊！甚事兒啊？”
易良焱笑了，而後突然含住童新月的唇，又輕輕地給放下。
他低聲說道，“我們結婚，必定是湘城最為熱鬧的盛事。阿月，你覺得呢？”
童新月呆了許久，嘴裏含著的荔枝肉過了很久才想起來咽了下去。可等她咽了下去後，才突然發現，好像這顆荔枝肉不那麽甜。
比不上心裏甜，甜滋滋的，比荔枝肉還甜。
周圍還有一群的兵圍著，本來都是好好看著龍舟的，不知為何這時候突然都望著她和易良焱，“哇哦”起哄，甚至有的還吹了口哨，高聲呼喊著“督軍威武！”
軍人的嬉鬧聲又迎來岸邊同樣來看龍舟的百姓，口口交談間，百姓們也露出有些誇張的笑容，有些黝黑的臉上笑容很大，牙齒很白。
“督軍夫人好福氣咯！”
“咱督軍是個知道疼人的。”
……
最是淳樸的話，卻最是叫童新月紅了臉。
只稍稍瞄了一眼，童新月便發現易良焱還在目光灼灼地等著她的答案。
羞紅了臉，童新月輕輕地“嗯”了一聲。
239：州府事變
繆廣平和杜仲兩人領著的龍舟隊伍都是軍營裏的精英，身手自然不用說。可是，等童新月盼著他們一舉奪得魁首時候，卻發現這兩支隊伍劃的實在是有些慘不忍賭。
這一趟的龍舟是最後一場了，有九支龍舟，不過湘江很是寬闊，並不顯得擁擠。
這九支龍舟為首的是艘藍色的龍舟，不是杜仲的隊伍也不是繆廣平的，他們倆的隊伍一個是明黃一個是艷紅，都好找的很，都是倒數。
軍隊裏面紀律分明，士兵們也從不懈怠鍛煉操練，按說比個龍舟而已，怎麽也該是遙遙領先，甩著其他龍舟一大截才對，到他們倆這倒好，落了其他龍舟一大截。
“杜仲和繆廣平是不是之前都沒帶著人練過？我看都手生的很啊！”
童新月坐在椅子上，旁邊坐著的是易良焱，給她剝著荔枝，自童新月小聲地“嗯”了聲後，易良焱剝荔枝的動作便是快了許多，就連人也不那麽清冷了，好像一下子便有了人情味兒。就算是說起杜仲和繆廣平兩人，也是如此。
“估計是跑出去野的厲害，沒練過，所以現在就出來丟人現眼了。”
“我也覺得是了。他們兩支隊伍才開始時候還有打槳的，好在適應力倒是強，給調回來了。不過就算是劃過來了，這力度還是不對，船頭的方向都歪了。”
童新月瞇著眼遠眺，她之前還以為龍舟賽會是杜仲贏的，現在倒好，原來這兩個都不是靠譜的。
估摸著是因為童新月的話，易良焱難得分出神扭頭望了眼，淡淡地說道：“不是方向歪了，是船要翻了。”
“嗯？”
童新月不明所以，她看著船明明還好好的。
像是要驗證易良焱的話似的，童新月睜大了眼睛看了沒多久，就發現繆廣平的那支隊伍的龍舟竟然突然歪向一邊，忽地一下就給整個翻船了。
就像是下餃子似的，船上的所有人都“噗通噗通”地下水了，喝了好幾口的湘江水。
而另一邊杜仲帶領著的那只龍舟隊伍，分明比繆廣平那頭兒好不了多少，看到繆廣平的隊伍人員全都翻船下水了，都哈哈大笑起來，甚至還拍起大腿起來，洋洋得意。
歡多了掉爪子，樂極生悲便是如此了，杜仲所在的這支龍舟隊伍也突然猛地給整個側翻了過去，又是一場下餃子，噗通噗通地，繆廣平那邊兒的人正準備往岸邊游，見狀也是嘲笑的厲害。
岸邊上觀看的百姓紛紛笑的合不攏嘴，都以為今年軍爺們都上陣了，該是競爭激烈異常，沒想到會是整兒滑天下之大稽。看的人樂呵樂呵的。
而同為當兵的其他在岸邊的人，就覺得有些丟人現眼了，好幾個都忍不住捂臉不忍心看了，實在是太他娘地給當兵的丟人了。
“日他奶奶的，怎麽搞的，一群軟蛋咧，竟然全都翻船了。”
“行了行了，都是兄弟。”
“不是，兄弟也不能這麽丟分兒啊！”
……
一個翻船，引得百姓樂呵，軍營裏的士兵捂臉嫌棄。
不過，繆廣平和杜仲他們雖然翻船了，但是游泳上岸時候脫去濕掉的上衣時候，卻引得湘城許多未嫁的姑娘頻頻拋媚眼。果然其他的都是虛的，還是要賣弄賣弄肌肉才行。
湘城的端午歡樂良多，軍民同樂，處處都是歡聲笑語。
而州府，百姓們粽子還沒煮好，便被突如其來的打仗給弄的人心惶惶，哭天搶地。
一直蟄伏在州府並不很惹眼的日本外山家，突然攻擊起了州府的軍政府。
而事情的開端不過便是外山家的賭場裏出現一名帶著槍的華國人。外山家的人一口咬定那是華國的軍人，賭場裏所有的賭客都是見證人，也幾乎是一溜煙地站在外山家這一邊。
明明只是一個東洋人開的賭場而已，龍明澤也沒想到竟然會藏了如此多的日本兵。最要命的是這些日本兵就像是打了雞血似的瘋狂，從賭場開始便直奔州府的軍方大本營，見到穿軍裝的便殺，好似不知疲憊。
龍明澤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不是指揮軍隊進攻，而是將自己的親衛軍的三分之二人撥出，作為護衛兵將龍雪薇親自送出州府，到陽城去。
他之前聽到祁天力那小子把日本福原家給趕盡殺絕的時候還曾經嘲笑過“小子年少輕狂無知”，卻沒想到竟是自己愚蠢。
手底下的人早就傳過一次又一次的消息，說東洋人進來動靜較大，他卻收了外山家的錢財後睜只眼閉只眼，視若無睹，現在便是自食惡果了。
“督軍，護送小姐的隊伍已經出府了，我們發給祁天力的電報他剛剛也回了。”
副官秦倫步伐匆忙，也顧不上尊卑，上前就將發來的電報直接呈遞到龍明澤手上。
龍明澤在接到東洋人攻打州府軍營總營地的時候不僅派人送龍雪薇出去，還第一時間發了電報給陽城督軍府，傲視大半輩子的男人態度極為誠懇甚至謙卑地對祁天力請求，收留並且善待他的女兒龍雪薇。
祁天力回過來的電報上面字不多，只四個字眼：不負所托。
看到了祁天力的答覆，龍明澤不寧的心終於算是稍稍安定了些下來。他打了這麽多年的仗了，有些仗其實毋需打就能知道猜到結果，就好似東洋人的這場突然襲擊一樣。
能在眼皮子底下突然出擊，必然是準備充足，而己方又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況且龍明澤也算是對東洋的兵力有所了解，一個東洋士兵的戰鬥力遠非州府兵能夠匹敵的。
他們有信仰，有一種近乎癡狂的信仰——天皇。
不過，縱然如此，想要從他龍明澤手中搶地盤，咬下一塊肉下來，也並非易事。
龍明澤眼神從電報中轉了回來，語氣鏗鏘。
“叫炮營地現在立刻全部出動，還留在總營地的兵先堅守住，等炮營的來了立馬撤退。”
炮營和州府總軍營並不在一處，也是龍明澤花重金培養的一支軍隊。若是擋不住了，最壞的打算不過便是敵我不分，一起轟了。
240：自殺
厲清雲才接下第十五軍沒多久，說起來連直屬下手的品性還沒摸透，就在端午這天被祁天力給派出去打仗了。
說是打仗也不大準確，該是說是救援，救援祁天力未來的岳父龍明澤。
甚至連一點準備的機會都沒有，像是被人趕上車似的，厲清雲便是要領兵上陣了。他心中半點緊張都沒有，有的全是激動，甚至是隱隱的興奮。
這次東洋的外山家想要奪取州府，其實便是和當初的福原家一個德行，都是狼子野心之流。厲清雲從未小瞧了他們。
這次救援州府，厲清雲帶了五千的人馬，浩浩蕩蕩地出發，揚起一路的塵土。
可他卻沒想到，還沒有到州府的境內，就會被偷襲，只是片刻功夫就死傷無數。
“撤退！找掩護！”
機關槍響的第一聲，厲清雲便立刻下了軍令。可是人太多，周遭又實在吵鬧，這命令並不大管用。
他此刻心中也清楚了，日本外山家怕是早就料到陽城方面回來派兵營救州府督軍龍明澤，所以早早地就蹲守在此處坡地隱藏行蹤，而後突然襲擊，將州府的外援給攔截在城外，或者說只要拖延住便可。
只要拖延住了，那州府城內龍明澤方面軍隊無人援助，東洋人的武器先進，怕是撐不了多久，整個州府就會易主了。
“軍長，怎麽辦？”牛玉達伸手拉過一個中槍的士兵到一塊石頭後面躲避，氣息有些喘急。
“殺。”厲清雲只回答一個字，便“砰”的開出一槍，先一步殺死對面的東洋士兵。
今天就算是他們陽城的軍放棄營救州府了，這幫東洋人也不會放軍隊走，唯一的辦法便是殺了他們，開道！
祁天力作為陽城的督軍，只要坐鎮督軍府便好，其餘的事情只需吩咐給下屬，如厲清雲之流便可。不過現在，他不僅從督軍府出來了，還親自前來接應州府的車馬——龍雪薇的車馬。
雖然心裏知道龍明澤愛女如命，必定是給龍雪薇做了完全的打算，可祁天力還是心中等不及，他生怕路途中出了甚意外，把那個脆的像個瓷娃娃似的姑娘碰著哪兒了，就得日後躺床上半個月。
早早地便到了陽城和州府的交接線，電報中龍明澤說的地方便是這兒。祁天力坐在馬背上，極目遠眺，還是沒看見有護送的人馬而來。
他最不耐等待，更何況還是如此叫人心煩意燥的情況下。
“走！去州府邊境看看！”
馬鞭一揮，祁天力帶著的二十幾個士兵也一同揚鞭打馬跟隨祁天力的身影，路上只看到不斷奔跑的馬匹身影。
龍雪薇其實早就該到陽城邊境了，可是她沒想到，父親派給她的護衛軍裏面竟然有外山家的人，而且還不止一個，竟是有六個外山家的人。
內奸想要偷襲自然最是能出其不意，成功擊殺。若是用上手榴彈之類的大殺傷性的武器，那只要一扔，便會死傷無數，幾乎半數的護衛軍會死。
龍雪薇躲在車上，眼淚已經在打轉，卻死死地咬住牙不敢哭。
現在只有她一個人，連奶娘都不在身邊。
她雖然自小就被父親龍明澤保護的很好，對外頭的事情並不了解，可這未必就代表她不懂今日東洋外山家造反的意思。這一仗險而又險，若是打贏了，那必然是損失慘重，可若是打不贏，那就真的只能面對現實的殘酷了。
她龍雪薇作為州府督軍唯一的女兒，若是落到敵人外山家手上，不是作為威脅她父親龍明澤的籌碼，便是成為戰利品，淪落為東洋男人的妾。
她再聯想到連親衛軍中都有不少東洋外山家的人，喬龍雪薇心中的悲哀更甚了，怕是她父親龍明澤此刻的情況很是不妙。
只是苦了那些忠心耿耿護送自己來陽城的親衛兵了，連死都沒有死的瞑目，仇家都不曉得到底是哪個。
剩下來沒多少的親衛軍圍成一個圓圈，將龍雪薇所在的汽車團團圍住，死死守護著。
叛徒雖然只有六人，但是每一個戰鬥力都極強。之前他們出其不意用手榴彈炸死了二十多個親衛兵，現在只殘留下十三個兵守著龍雪薇，其中還有受了傷的。
親衛軍要保護龍雪薇，便不得不護在最前面，而那六個外山家養的奸細卻能不斷變化走位，隨時來一槍，防不勝防。
十三個親衛兵拼死守衛著龍雪薇，卻無奈逐漸呈現出了頹敗之勢。
龍雪薇縮在汽車內，看著外面守著的十三個士兵中又倒下了一個，內心的愧疚感簡直要將她給湮滅。
她都不曉得她一個藥罐子有甚值得被這麽保護的？若是放棄了她，這些親衛兵必定是有機會逃跑的，甚至能反擊殺了這些叛徒。
只要沒了她這個累贅就好。
龍雪薇活了這麽大，沒做過多大的事兒，想來這該是她做過的最叫人震撼的事情了。
她打開了車門，是背在槍戰的那一面，她手裏緊緊地握著一把槍。
“小姐快回車裏去！”
護衛兵裏的有一位眼尖的發現後，著急萬分地要拉龍雪薇回車，卻一個不小心被對面的叛徒給射中了一槍在胳膊上，頓時血湧如註。
“放他們走！不然我便自殺！”
龍雪薇的眼中還含著大顆大顆的水珠，她張大嘴巴喊出生平最大的聲音，槍抵在自己的太陽穴上。
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正好流進了唇裏，鹹鹹的。
對面的六個叛徒已經躲到隱蔽地方去了，卻也不開槍，顯然也在猶豫和思考。龍雪薇身子弱，腦子卻是轉的快。
現在這仗才開始，追她一個沒甚用的女人，除了威脅她父親外，沒有別的用處。
親衛軍們一邊警惕著對面的叛徒，一邊又要分出神來勸阻龍雪薇。可龍雪薇是半點都沒聽得進去，她的心意已決，一直做個拖累在世上也是無趣。良焱哥哥也不要她，那如今更不能拖累寵愛了她十多年的父親。
“你們抓我不過便是為了威脅我父親，若是我死了，你們拿什麽威脅！”
241：愚蠢
“你過來，他們走。”對面的親衛兵叛徒說道。
這算是最兩全其美的辦法，外山家的人能得到龍雪薇，而龍雪薇也能如願讓剩下的親衛軍安全離開。
“好。”
龍雪薇同意了，外面風很大，吹的她整個人都有些站不住了，洋裙的裙擺在風中颯颯作舞。
她轉頭無聲地望著那剩下的幾個親衛兵，又一步步地想著叛徒的方向走去。
龍雪薇的手上有槍，親衛軍們不敢強行拉她回來，可若是龍雪薇都要被外山家的人抓走，那他們也活不了了，倒不如逃命的重要。
生死之間，只需幾個瞬間，決定便早已做好。
那剩下的十三個親衛兵中有六個麻利的上了原本給龍雪薇準備的別克轎車，油門踩到底，留下一路的塵土。
只剩下五個親衛兵還堅守著，他們都是受過龍明澤恩惠的人，對龍雪薇也是忠心耿耿。
他們明白，現在走是逃跑，不走卻是死。
龍雪薇已經走出三十多米的距離了，她早就決定好了，走過去的時候便開槍自殺。
早已是漸行漸遠的汽車轟鳴聲不知為何好似又越來越近。龍雪薇已經不敢去想，是不是那六個離開的親衛兵又回來救她了。她早就沒了退路。
還剩十多米的距離了，還有一點點了，龍雪薇握著槍的手緊了緊。
砰！砰！砰！
龍雪薇還沒來得及開槍，就聽到三聲槍響，呼嘯而過的子彈聲好似穿著耳朵而過，而原本準備來抓住她的對面三個叛徒卻是應聲倒下。
她還沒有來得及多反應，就突然猛地一下被撲倒在地，翻了好幾個滾，吃了一地的泥土。隨即耳邊便響起密集的槍聲，她的眼瞼上忽然滴上了血。
眨了眨眼，龍雪薇這才看清了視線。
是祁天力。
他來救她了。只不過肩膀的地方中了一槍，血流不止。
“怎麽就這麽笨的。龍明澤那麽費盡心機地要護你平安，龍雪薇你難道就是要心甘情願地送死麽！”
還沒來得及說話，龍雪薇便是先被祁天力一頓罵。怒氣沖天，連眉毛都似要倒豎，眼睛裏似都燃燒著火焰。
張了張嘴，龍雪薇想要解釋，卻不知如何說。
祁天力罵完了人，便利落地起身，拽著龍雪薇的手腕低低地彎著腰朝前跑，他帶來的人正在密集地開槍，掩護祁天力離開，不給那剩下的三個叛徒任何一點回擊的可能。
短短地距離，卻好似跑了千裏。
被祁天力有些粗暴地甩上了車，關了車門。
“開！”
龍雪薇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到耳邊祁天力一聲吼，坐在駕駛位子的副官便立馬開了車。
車後槍聲不斷，龍雪薇回頭望了眼便發現形勢早已扭轉。祁天力帶來的人不僅數量多，而且個個都是好手。那三個叛徒雖然躲的位置好，可還是沒用多久就中槍而倒。
“為什麽要做蠢事？”
車開出去很遠了，甚至已經可以看到陽城的城門，一直沈默不語的祁天力這才問話。
“因為不想要拖累他們。反正也走不了了。”
祁天力不開口，龍雪薇也不敢打破沈默。聽到祁天力開口了，她心裏才長舒一口氣，覺得這車裏的氣氛總算不那麽壓抑。
“愚蠢！”
豈料祁天力又是一聲罵，龍雪薇的身子都忍不住一抖，神經都繃的緊緊的。
“不知道陽城會有人來接應麽？就這麽著急著送死？”
祁天力的腿突然蹬了一腳前面的車椅，他腿長勁兒大，將那車椅蹬的咯吱響，留下一個很大的軍靴腳印。
龍雪薇的心都快從嘴裏蹦出來了，她小時候犯錯被龍明澤訓斥都沒有如此害怕過。手抓著裙子，冷汗直冒。靜靜地一言不發，連氣兒也不敢呼的重一點。
沈默了半晌，祁天力再也沒說過話。他的呼吸聲慢慢地平靜，說話也不那麽大聲了，他問道：
“你他媽的到底知不知道，老子中意你？”
原本有些放松的身子又立刻繃緊了，龍雪薇不知該如何回答。
祁天力第一次來州府督軍府的時候，龍雪薇就從他望過來的眼神裏曉得，那是癡迷。不過那樣的眼神龍雪薇從小到大看過的太多，也從未放到心上。
況且那時候祁天力說來提親，龍雪薇也知道，政治的成分更多些。所以，龍雪薇也從不在意，沒有將這事兒放在心上。
她哪裏曉得，今天她差點死掉的時候，是祁天力出來救了她。為此他的胳膊上還中了一槍，上車時候也只是簡單的用布包住止血而已，到現在那胳膊上裹著的白布上已經被染紅了一大塊了，他也似毫無知覺。
龍雪薇沈默了很久，祁天力的這個問題他回答不上來。
“不知道？”
龍雪薇不說話，祁天力便替她答了。
他的語調上揚，帶著點嘲諷的意味，叫龍雪薇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的頭低的更低了。
“開到陽城內就把車停下來，你下去。”
龍雪薇不說話，祁天力也不逼著她。他拍了拍前面駕駛位的車椅，對著開車的副官說道。
副官中氣十足地應聲，還連連點頭。天曉得他有多想要立刻下去，現在的督軍就是個炸藥桶，隨時隨地便能爆炸，早點出去，免得傷及無辜。
沿路的風景越來越好，越來越繁榮，道路也更加的平穩。車一路開到陽城內，進了城，開車的副官按照祁天力的話將車開到一處地方後便自覺地下車。
車內只剩祁天力和龍雪薇兩人了，龍雪薇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地，很急，很重。
“你歡喜易良焱那小子是不是？”祁天力問道。他之前就從易良焱那曉得過他和這小青梅的事兒，知道龍雪薇對易良焱該是情根深種。
龍雪薇沒想到祁天力會這般直接地問，有些難堪有些害羞，卻最終還是小小地點了點頭。
豈料祁天力突然拽住她的肩膀，一個側身就將她壓在車椅上，語氣有些兇狠地說道：
“你知不知道，老子現在就想幹你。”
242：端午事變
州府督軍龍明澤同日本外山家族的戰爭沒有打多久，只用了一天多一些的時間，日本外山家就已經完全攻占了州府。龍明澤動用了炮營也沒能有用。
炮營實在是太遠了，和軍區大本營離了有大半個州府的距離，等命令傳過去，再整軍過來之時，毫無準備的州府總軍營早就被外山家族帶領的東洋士兵給打的七零八落。而他們也被隨後趕來的外山家族的軍隊給襲擊，距離太近，炮火的威力無法發揮，死傷慘重。
州府督軍，前十四集團軍的總司令龍明澤親自趕到軍營率軍抵抗，士氣高漲之下，四萬人的軍隊還是敗在了只有一萬出頭的東洋士兵手上。
輸，不僅僅是因為日本軍突襲。軍火、裝備、還有士兵的戰鬥力，州府的兵同日本軍根本沒法比。一個先進的武器就能抵兩個士兵，而東洋人的武器是最新款的，作戰能力也十分強。
龍明澤身上中了三槍，都是致命傷。一處在脾臟，一處在肝，還有一處是斷了肋骨，而斷掉的肋骨又刺穿了肺。都是難以搶救的傷。
龍明澤也沒打算叫人救。他叫人在他身上綁了炸藥包，讓所有能撤離的士兵全部撤離，等第一批日本軍前來搜尋的時候，便引燃炸藥包。最後死的連屍骨都沒找到。
陽城方面來的援軍在厲清雲的帶領下倒是將前來攔截的兩千餘人的東洋兵給打的一個不剩。不過，這一場仗是雖然贏了，但是陽城軍自己也是元氣大傷，殺敵一萬，自損八千。等厲清雲率軍進入州府的時候，大局已定，只能幫著州府的士兵逃到陽城來。
龍雪薇曉得戰況後，連著好幾日沒吃東西。不是不吃，而是一點都吃不下，吃一點點便吐，就連粥吃了也會吐。最後沒法子只能喝些蜂蜜水，躺在床上，沒甚精神。
將龍雪薇接到陽城以來，祁天力甚都沒對龍雪薇做過，就算是那次在車內如此憤怒也未作出傷人的事來。
他來過一次，允諾過龍雪薇將來會將州府拿下。其他時間都不在督軍內。不是祁天力刻意躲避著龍雪薇，而是實在是事情太多，太忙。
不是州府一座城被東洋人奪城了，而是整個華國，端午這一天十六座重要城池都易了主。
州府是臨海城市，港口眾多，東洋人想要進華國，必須要從海入。同時州府靠近陽城，也是連接南北的重要城市，有運河經過，戰略地位無需多說。
被奪掉的十六座城池的重要性與州府一樣，甚至有幾個比州府還要重要。這十六座城池都是集中在沿海，經濟貿易都極為繁榮，東洋人端午這一發動，已經是斷了華國重要的經濟支脈。
國民大總統許子燁已經是第一時間發布了號令，在中央政府管轄內的所有地區都對日本宣戰。而作為各方勢力割據的軍閥則態度不一，有的是與中央政府站在一條線上，更多的則是態度不明，持觀望態度。
戰爭財最是好發，這麽快地站隊，對他們可沒甚好處。
易良焱所管轄的湘城沒有受到日本軍的攻擊。湘城已經是偏於內陸了，況且在易良焱的地盤上，不管是洋人還是日本人，所有的勢力都在他的管控之中，任何一方做大了都會被他給清理。各方勢力保持在一個平衡上，一個每一方的勢力都很小的平衡上。
和州府、湘城都有接壤的西北王詹葉舟的地盤，在端午這一日也遭到了突然的襲擊。不過詹葉舟比起龍明澤來說，更加的小心謹慎，見微知著。在端午之前他便收到了日本人會暴動的消息，先發制人，天一亮，東洋人才出動就被他給殺個正著。
此事過後，在西北王詹葉舟管轄下的四座城全面清理日本人，不論是商人還是普通日本百姓，只要是日本人的，通通都趕走。若是不走，那就剝奪財產，甚至槍子兒伺候。
查到日本士兵的話，那便更是了不得，不僅刑法伺候，最後還會將屍首掛到城門上，作為警示和威脅。
“陽城的情況可還好？”
童新月是在端午的第二日才曉得這消息，全國各地的報紙都已經印刷爆了，文人學生都在義憤填膺的舉旗吶喊，游行示威，事關民族存亡，無人敢馬虎。
“祁天力先一步將福原家斬盡殺絕了，倒是沒出多少的差錯。不過我倒是意外他竟然將厲清雲收到麾下了，之前我安排的是將青幫和福原家都滅幹凈。祁天力這樣做倒也無法，就怕是日後厲清雲野心不止如此。”
收到消息的時候，易良焱也是極為驚奇。按照他對厲清雲的了解，他不該是如此甘心就屈服於祁天力的麾下。此人的野心極大，易良焱第一次看到厲清雲的時候，便從那人的眼睛中曉得了。
厲清雲的野心遠非一個青幫，也非一個陽城，他要的是省，是整個天下。
“不過目前厲清雲倒還是安分。祁天力發了電報過來說，厲清雲帶著陽城的人馬救援州府，十分之賣力，連胳膊都中了一個小槍子兒。”
“州府的情況現在如何？龍明澤都打了這麽多年的仗了，這次不過是一個日本氏族帶領的軍隊，該是打得贏的。”
報紙上十六座受到日本軍攻擊的城市名字都印刷其上，州府便是其中一個，叫人想要忽視都難。
童新月想起來，陽城和州府靠的如此之近，她舅舅杭萬清和表妹杭維歡就坐在陽城和州府交際的郊野，若是日本軍再喪心病狂些，那維歡和舅舅杭萬清的處境便不太妙了。
“死了。”
童新月呆了一會兒，不敢置信地望著易良焱。
她預想過龍明澤或許會打輸，從此州府歸於日本人管轄。可現在分明還沒到兩日的功夫，州府便已經淪陷了麽？成為日本外山家的地盤了，龍明澤也似了。
“是戰死了的，死前將龍雪薇托付給了祁天力。等我們從永錦城回來，辦完我們的婚事，便去陽城參加祁天力和龍雪薇的婚事，如何？”
易良焱對龍明澤的死並不如何關心。龍明澤是對他有過幫助，不過都是有求的。而現在，他最重要的不叫阿月再吃醋。
龍雪薇都嫁人了，還有甚可擔心的？
243：進永錦城
易良焱雖說之前便和童新月說過要去永錦城，但是童新月沒有想到會如此的突然又迅速，就像是要去做賊似的，端午過後的第二日，就要從湘城出發到永錦城。
湘城和永錦城之間有火車，易良焱只帶著二十五個精兵便上了車。他們在的車廂是最中間，這樣若是有火車迎面相撞，不會傷到中間車節。若是有人斷了最後車廂的連接齒輪，也不會和中間車節有關。
說是只有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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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山琦罵完之後也想到了這點，他雖然瞧不起陽城，但是卻不敢不重視，千裏之堤毀於蟻穴，若是最後帝國的理想，州府這一塊地最後被陽城的督軍祁天力毀了，他就算是破腹也難消對天皇的愧疚之心。
“去回電報，要求再增加兩千帝國的勇士還有軍械。”
華國的軍人都不堪一擊，帝國的勇士能以一敵五，兩千人足夠了。
“是。”
外山信低頭應聲，立馬便起身去發電報。
屋外，夜色正濃，這些日子不知為何，星星越來越亮了，月亮的光輝已經看不太清了。
渺小的星星在不知不覺中將曾經的主宰——月亮，一點一滴慢慢地不留痕跡地掩蓋、吞噬。
238：賽龍舟
易良焱這幾日越發的忙碌，已經連續兩三日晚上他都沒有回來用晚膳，童新月臨睡前都不曾看到他的影子，只有每日早晨醒來，看到衣架上有他換下來的軍外套時候才曉得，有回來過。
童新月也沒有閑著，她每日裏都在督軍府的書院裏倒騰，試圖翻出點能和自己手腕上這鐲子有關的東西來，可惜，甚都沒翻出來。而端午時候，她也終於停下搜尋的進程，暫且休息。
因為，易良焱要帶著她去看龍舟賽了。
湘城的端午還是有些特別之處的，依山傍水的，賽龍舟是少不了的。不像是陽城，就算是城中有河，卻也沒有熱血的少年去去組隊賽龍舟去，陽城還是有些靠近江南了，人的性子都帶著點溫吞，可湘城卻是不同了，湘城人豪放灑脫，就連平日裏吃的菜也不喜甜，只嗜好辣味兒。
這賽龍舟雖只是賽龍舟，卻被湘城人弄的成了歷來男人們比拼的戰場。
龍舟賽的好，說明劃槳的劃手力氣大，整齊劃一，還專心，是個值得托付終生的男人。況且，若是得了勝，那勝利的一方在傳說中也是能受到湘江河神的庇佑，從此生活順意美滿，和和美美。
童新月被易良焱帶出來的時候才是上午十點多的模樣，而杜仲和繆廣平兩人的比賽卻是在下午時候，來的早了又看不到，童新月早上起來時候還好一陣的賴床。
“進去瞧瞧，那些人雖然劃的沒有繆廣平他們帶的隊伍好，但是劃的也算是不錯了，你聽康大說，你這一日日地就待在督軍府裏也不出去，就不嫌悶得慌？”
將童新月的旗袍從衣櫃裏拿出來，易良焱看著那衣櫃裏的衣服，一半是他的，一半是阿月的旗袍和洋裙，極為和諧，就好像是他和阿月一樣。
童新月沒了法子，心裏卻是忍不住地埋怨，到底昨晚上是誰半夜裏回來就來折騰她？
半拖半就地好不容易起床，等童新月到了湘江河邊上時候，早已是人滿為患，幸好易良焱早早地便是派人占了一處視野極好的地方，不過就是周圍幾乎都是軍營裏的漢子。
今兒端午，易良焱放了兵假，不過只有半日，交接似的放假，不至於軍營空空，無人守衛。
“嘿！咯！嘿！咯！”
“幺！二！幺！二！”
龍舟的號子每隊都喊的各不一樣，不過都很中氣十足，領頭擊鼓的人每一下的節奏抓的也極為準，越到靠近重點的時候，鼓聲越是密集，擊鼓者的手臂上的青筋都隆起，不知乏力地連續敲打，頻率極快。
每一場次的龍舟賽都有八條龍舟一起比賽，每一條龍舟都是代表著湘城某一個部族或是縣鎮，每一方都卯足了勁兒，勢要將其他龍舟給甩在後頭。
湘江河的兩岸也都聚集滿了百姓，今日姑娘們打扮的都極為漂亮，滿目望過去，都是鮮艷的衣裙，風吹過來，手腕上腳踝上帶著的鐲子鏈子都叮當脆響，伴隨著姑娘們的笑聲和喝彩聲，聲聲動人。
童新月原本因著起床的時辰太早還有些怏怏，此刻卻是被龍舟賽的氣氛所感染，忍不住地站起來，看得更遠。
“繆廣平和杜仲兩人的龍舟甚時候上場啊？我數了數，這都已經過去二十多艘龍舟了，還是沒瞧見他們的影子。”
來賽舟的船雖然不算多，可耐不住這船劃行的行距實在太長，幾乎都要跨過大半個湘城了。雖然這樣也能確保無論在哪的湘城百姓，都能看得到龍舟賽，可童新月被太陽曬的有些吃不消了。
“不急，先坐下。”
易良焱的性子淡，尋常之事極少能牽扯他的情緒，這龍舟賽看得人心情激蕩，卻叫他覺得沒多大說項。
康大跟在易良焱身邊的時間最長，不需易良焱多說，他便趕緊地打發了人去龍舟賽的起點去催。
督軍夫人想要看繆廣平和杜仲兩隊的比拼，那可不得要趕緊地比？
叫人給帶回來了把傘，易良焱大手一牽，就將還蹲坐在湘江邊守著看龍舟的童新月給拉了回來，安頓在一處樹蔭下不算，還得撐著把傘。
“覺得有趣麽？”易良焱問道。
“有趣啊！我從前還沒看到過這麽熱鬧的龍舟賽。”
本來被拉回來時候童新月還有些不大樂意，可這會兒看到不僅有傘，前面還有荔枝，這一點點的不樂意又很快地消減了。
她近來也發現了身上有個不大不小的毛病，好似性子變得有些矯情。尤其是對著易良焱的時候，總愛亂使小性子。按說從前時候，她縱然有起床氣，也不會給旁人臉色看，今兒早上她可是差點就要對易良焱生氣發火的。
“其實還有件事會比賽龍舟更有趣，阿月，你想不想要做？”
親易良焱凈了手，給童新月剝了荔枝，白白嫩嫩的果肉出來，晶瑩剔透。他說的話就像是這炎炎烈日下的荔枝肉，誘惑著人順著他的話走。
童新月沒多想，嗷嗚一口吞了荔枝肉，話也不過腦，便答，“想啊！甚事兒啊？”
易良焱笑了，而後突然含住童新月的唇，又輕輕地給放下。
他低聲說道，“我們結婚，必定是湘城最為熱鬧的盛事。阿月，你覺得呢？”
童新月呆了許久，嘴裏含著的荔枝肉過了很久才想起來咽了下去。可等她咽了下去後，才突然發現，好像這顆荔枝肉不那麽甜。
比不上心裏甜，甜滋滋的，比荔枝肉還甜。
周圍還有一群的兵圍著，本來都是好好看著龍舟的，不知為何這時候突然都望著她和易良焱，“哇哦”起哄，甚至有的還吹了口哨，高聲呼喊著“督軍威武！”
軍人的嬉鬧聲又迎來岸邊同樣來看龍舟的百姓，口口交談間，百姓們也露出有些誇張的笑容，有些黝黑的臉上笑容很大，牙齒很白。
“督軍夫人好福氣咯！”
“咱督軍是個知道疼人的。”
……
最是淳樸的話，卻最是叫童新月紅了臉。
只稍稍瞄了一眼，童新月便發現易良焱還在目光灼灼地等著她的答案。
羞紅了臉，童新月輕輕地“嗯”了一聲。
239：州府事變
繆廣平和杜仲兩人領著的龍舟隊伍都是軍營裏的精英，身手自然不用說。可是，等童新月盼著他們一舉奪得魁首時候，卻發現這兩支隊伍劃的實在是有些慘不忍賭。
這一趟的龍舟是最後一場了，有九支龍舟，不過湘江很是寬闊，並不顯得擁擠。
這九支龍舟為首的是艘藍色的龍舟，不是杜仲的隊伍也不是繆廣平的，他們倆的隊伍一個是明黃一個是艷紅，都好找的很，都是倒數。
軍隊裏面紀律分明，士兵們也從不懈怠鍛煉操練，按說比個龍舟而已，怎麽也該是遙遙領先，甩著其他龍舟一大截才對，到他們倆這倒好，落了其他龍舟一大截。
“杜仲和繆廣平是不是之前都沒帶著人練過？我看都手生的很啊！”
童新月坐在椅子上，旁邊坐著的是易良焱，給她剝著荔枝，自童新月小聲地“嗯”了聲後，易良焱剝荔枝的動作便是快了許多，就連人也不那麽清冷了，好像一下子便有了人情味兒。就算是說起杜仲和繆廣平兩人，也是如此。
“估計是跑出去野的厲害，沒練過，所以現在就出來丟人現眼了。”
“我也覺得是了。他們兩支隊伍才開始時候還有打槳的，好在適應力倒是強，給調回來了。不過就算是劃過來了，這力度還是不對，船頭的方向都歪了。”
童新月瞇著眼遠眺，她之前還以為龍舟賽會是杜仲贏的，現在倒好，原來這兩個都不是靠譜的。
估摸著是因為童新月的話，易良焱難得分出神扭頭望了眼，淡淡地說道：“不是方向歪了，是船要翻了。”
“嗯？”
童新月不明所以，她看著船明明還好好的。
像是要驗證易良焱的話似的，童新月睜大了眼睛看了沒多久，就發現繆廣平的那支隊伍的龍舟竟然突然歪向一邊，忽地一下就給整個翻船了。
就像是下餃子似的，船上的所有人都“噗通噗通”地下水了，喝了好幾口的湘江水。
而另一邊杜仲帶領著的那只龍舟隊伍，分明比繆廣平那頭兒好不了多少，看到繆廣平的隊伍人員全都翻船下水了，都哈哈大笑起來，甚至還拍起大腿起來，洋洋得意。
歡多了掉爪子，樂極生悲便是如此了，杜仲所在的這支龍舟隊伍也突然猛地給整個側翻了過去，又是一場下餃子，噗通噗通地，繆廣平那邊兒的人正準備往岸邊游，見狀也是嘲笑的厲害。
岸邊上觀看的百姓紛紛笑的合不攏嘴，都以為今年軍爺們都上陣了，該是競爭激烈異常，沒想到會是整兒滑天下之大稽。看的人樂呵樂呵的。
而同為當兵的其他在岸邊的人，就覺得有些丟人現眼了，好幾個都忍不住捂臉不忍心看了，實在是太他娘地給當兵的丟人了。
“日他奶奶的，怎麽搞的，一群軟蛋咧，竟然全都翻船了。”
“行了行了，都是兄弟。”
“不是，兄弟也不能這麽丟分兒啊！”
……
一個翻船，引得百姓樂呵，軍營裏的士兵捂臉嫌棄。
不過，繆廣平和杜仲他們雖然翻船了，但是游泳上岸時候脫去濕掉的上衣時候，卻引得湘城許多未嫁的姑娘頻頻拋媚眼。果然其他的都是虛的，還是要賣弄賣弄肌肉才行。
湘城的端午歡樂良多，軍民同樂，處處都是歡聲笑語。
而州府，百姓們粽子還沒煮好，便被突如其來的打仗給弄的人心惶惶，哭天搶地。
一直蟄伏在州府並不很惹眼的日本外山家，突然攻擊起了州府的軍政府。
而事情的開端不過便是外山家的賭場裏出現一名帶著槍的華國人。外山家的人一口咬定那是華國的軍人，賭場裏所有的賭客都是見證人，也幾乎是一溜煙地站在外山家這一邊。
明明只是一個東洋人開的賭場而已，龍明澤也沒想到竟然會藏了如此多的日本兵。最要命的是這些日本兵就像是打了雞血似的瘋狂，從賭場開始便直奔州府的軍方大本營，見到穿軍裝的便殺，好似不知疲憊。
龍明澤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不是指揮軍隊進攻，而是將自己的親衛軍的三分之二人撥出，作為護衛兵將龍雪薇親自送出州府，到陽城去。
他之前聽到祁天力那小子把日本福原家給趕盡殺絕的時候還曾經嘲笑過“小子年少輕狂無知”，卻沒想到竟是自己愚蠢。
手底下的人早就傳過一次又一次的消息，說東洋人進來動靜較大，他卻收了外山家的錢財後睜只眼閉只眼，視若無睹，現在便是自食惡果了。
“督軍，護送小姐的隊伍已經出府了，我們發給祁天力的電報他剛剛也回了。”
副官秦倫步伐匆忙，也顧不上尊卑，上前就將發來的電報直接呈遞到龍明澤手上。
龍明澤在接到東洋人攻打州府軍營總營地的時候不僅派人送龍雪薇出去，還第一時間發了電報給陽城督軍府，傲視大半輩子的男人態度極為誠懇甚至謙卑地對祁天力請求，收留並且善待他的女兒龍雪薇。
祁天力回過來的電報上面字不多，只四個字眼：不負所托。
看到了祁天力的答覆，龍明澤不寧的心終於算是稍稍安定了些下來。他打了這麽多年的仗了，有些仗其實毋需打就能知道猜到結果，就好似東洋人的這場突然襲擊一樣。
能在眼皮子底下突然出擊，必然是準備充足，而己方又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況且龍明澤也算是對東洋的兵力有所了解，一個東洋士兵的戰鬥力遠非州府兵能夠匹敵的。
他們有信仰，有一種近乎癡狂的信仰——天皇。
不過，縱然如此，想要從他龍明澤手中搶地盤，咬下一塊肉下來，也並非易事。
龍明澤眼神從電報中轉了回來，語氣鏗鏘。
“叫炮營地現在立刻全部出動，還留在總營地的兵先堅守住，等炮營的來了立馬撤退。”
炮營和州府總軍營並不在一處，也是龍明澤花重金培養的一支軍隊。若是擋不住了，最壞的打算不過便是敵我不分，一起轟了。
240：自殺
厲清雲才接下第十五軍沒多久，說起來連直屬下手的品性還沒摸透，就在端午這天被祁天力給派出去打仗了。
說是打仗也不大準確，該是說是救援，救援祁天力未來的岳父龍明澤。
甚至連一點準備的機會都沒有，像是被人趕上車似的，厲清雲便是要領兵上陣了。他心中半點緊張都沒有，有的全是激動，甚至是隱隱的興奮。
這次東洋的外山家想要奪取州府，其實便是和當初的福原家一個德行，都是狼子野心之流。厲清雲從未小瞧了他們。
這次救援州府，厲清雲帶了五千的人馬，浩浩蕩蕩地出發，揚起一路的塵土。
可他卻沒想到，還沒有到州府的境內，就會被偷襲，只是片刻功夫就死傷無數。
“撤退！找掩護！”
機關槍響的第一聲，厲清雲便立刻下了軍令。可是人太多，周遭又實在吵鬧，這命令並不大管用。
他此刻心中也清楚了，日本外山家怕是早就料到陽城方面回來派兵營救州府督軍龍明澤，所以早早地就蹲守在此處坡地隱藏行蹤，而後突然襲擊，將州府的外援給攔截在城外，或者說只要拖延住便可。
只要拖延住了，那州府城內龍明澤方面軍隊無人援助，東洋人的武器先進，怕是撐不了多久，整個州府就會易主了。
“軍長，怎麽辦？”牛玉達伸手拉過一個中槍的士兵到一塊石頭後面躲避，氣息有些喘急。
“殺。”厲清雲只回答一個字，便“砰”的開出一槍，先一步殺死對面的東洋士兵。
今天就算是他們陽城的軍放棄營救州府了，這幫東洋人也不會放軍隊走，唯一的辦法便是殺了他們，開道！
祁天力作為陽城的督軍，只要坐鎮督軍府便好，其餘的事情只需吩咐給下屬，如厲清雲之流便可。不過現在，他不僅從督軍府出來了，還親自前來接應州府的車馬——龍雪薇的車馬。
雖然心裏知道龍明澤愛女如命，必定是給龍雪薇做了完全的打算，可祁天力還是心中等不及，他生怕路途中出了甚意外，把那個脆的像個瓷娃娃似的姑娘碰著哪兒了，就得日後躺床上半個月。
早早地便到了陽城和州府的交接線，電報中龍明澤說的地方便是這兒。祁天力坐在馬背上，極目遠眺，還是沒看見有護送的人馬而來。
他最不耐等待，更何況還是如此叫人心煩意燥的情況下。
“走！去州府邊境看看！”
馬鞭一揮，祁天力帶著的二十幾個士兵也一同揚鞭打馬跟隨祁天力的身影，路上只看到不斷奔跑的馬匹身影。
龍雪薇其實早就該到陽城邊境了，可是她沒想到，父親派給她的護衛軍裏面竟然有外山家的人，而且還不止一個，竟是有六個外山家的人。
內奸想要偷襲自然最是能出其不意，成功擊殺。若是用上手榴彈之類的大殺傷性的武器，那只要一扔，便會死傷無數，幾乎半數的護衛軍會死。
龍雪薇躲在車上，眼淚已經在打轉，卻死死地咬住牙不敢哭。
現在只有她一個人，連奶娘都不在身邊。
她雖然自小就被父親龍明澤保護的很好，對外頭的事情並不了解，可這未必就代表她不懂今日東洋外山家造反的意思。這一仗險而又險，若是打贏了，那必然是損失慘重，可若是打不贏，那就真的只能面對現實的殘酷了。
她龍雪薇作為州府督軍唯一的女兒，若是落到敵人外山家手上，不是作為威脅她父親龍明澤的籌碼，便是成為戰利品，淪落為東洋男人的妾。
她再聯想到連親衛軍中都有不少東洋外山家的人，喬龍雪薇心中的悲哀更甚了，怕是她父親龍明澤此刻的情況很是不妙。
只是苦了那些忠心耿耿護送自己來陽城的親衛兵了，連死都沒有死的瞑目，仇家都不曉得到底是哪個。
剩下來沒多少的親衛軍圍成一個圓圈，將龍雪薇所在的汽車團團圍住，死死守護著。
叛徒雖然只有六人，但是每一個戰鬥力都極強。之前他們出其不意用手榴彈炸死了二十多個親衛兵，現在只殘留下十三個兵守著龍雪薇，其中還有受了傷的。
親衛軍要保護龍雪薇，便不得不護在最前面，而那六個外山家養的奸細卻能不斷變化走位，隨時來一槍，防不勝防。
十三個親衛兵拼死守衛著龍雪薇，卻無奈逐漸呈現出了頹敗之勢。
龍雪薇縮在汽車內，看著外面守著的十三個士兵中又倒下了一個，內心的愧疚感簡直要將她給湮滅。
她都不曉得她一個藥罐子有甚值得被這麽保護的？若是放棄了她，這些親衛兵必定是有機會逃跑的，甚至能反擊殺了這些叛徒。
只要沒了她這個累贅就好。
龍雪薇活了這麽大，沒做過多大的事兒，想來這該是她做過的最叫人震撼的事情了。
她打開了車門，是背在槍戰的那一面，她手裏緊緊地握著一把槍。
“小姐快回車裏去！”
護衛兵裏的有一位眼尖的發現後，著急萬分地要拉龍雪薇回車，卻一個不小心被對面的叛徒給射中了一槍在胳膊上，頓時血湧如註。
“放他們走！不然我便自殺！”
龍雪薇的眼中還含著大顆大顆的水珠，她張大嘴巴喊出生平最大的聲音，槍抵在自己的太陽穴上。
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正好流進了唇裏，鹹鹹的。
對面的六個叛徒已經躲到隱蔽地方去了，卻也不開槍，顯然也在猶豫和思考。龍雪薇身子弱，腦子卻是轉的快。
現在這仗才開始，追她一個沒甚用的女人，除了威脅她父親外，沒有別的用處。
親衛軍們一邊警惕著對面的叛徒，一邊又要分出神來勸阻龍雪薇。可龍雪薇是半點都沒聽得進去，她的心意已決，一直做個拖累在世上也是無趣。良焱哥哥也不要她，那如今更不能拖累寵愛了她十多年的父親。
“你們抓我不過便是為了威脅我父親，若是我死了，你們拿什麽威脅！”
241：愚蠢
“你過來，他們走。”對面的親衛兵叛徒說道。
這算是最兩全其美的辦法，外山家的人能得到龍雪薇，而龍雪薇也能如願讓剩下的親衛軍安全離開。
“好。”
龍雪薇同意了，外面風很大，吹的她整個人都有些站不住了，洋裙的裙擺在風中颯颯作舞。
她轉頭無聲地望著那剩下的幾個親衛兵，又一步步地想著叛徒的方向走去。
龍雪薇的手上有槍，親衛軍們不敢強行拉她回來，可若是龍雪薇都要被外山家的人抓走，那他們也活不了了，倒不如逃命的重要。
生死之間，只需幾個瞬間，決定便早已做好。
那剩下的十三個親衛兵中有六個麻利的上了原本給龍雪薇準備的別克轎車，油門踩到底，留下一路的塵土。
只剩下五個親衛兵還堅守著，他們都是受過龍明澤恩惠的人，對龍雪薇也是忠心耿耿。
他們明白，現在走是逃跑，不走卻是死。
龍雪薇已經走出三十多米的距離了，她早就決定好了，走過去的時候便開槍自殺。
早已是漸行漸遠的汽車轟鳴聲不知為何好似又越來越近。龍雪薇已經不敢去想，是不是那六個離開的親衛兵又回來救她了。她早就沒了退路。
還剩十多米的距離了，還有一點點了，龍雪薇握著槍的手緊了緊。
砰！砰！砰！
龍雪薇還沒來得及開槍，就聽到三聲槍響，呼嘯而過的子彈聲好似穿著耳朵而過，而原本準備來抓住她的對面三個叛徒卻是應聲倒下。
她還沒有來得及多反應，就突然猛地一下被撲倒在地，翻了好幾個滾，吃了一地的泥土。隨即耳邊便響起密集的槍聲，她的眼瞼上忽然滴上了血。
眨了眨眼，龍雪薇這才看清了視線。
是祁天力。
他來救她了。只不過肩膀的地方中了一槍，血流不止。
“怎麽就這麽笨的。龍明澤那麽費盡心機地要護你平安，龍雪薇你難道就是要心甘情願地送死麽！”
還沒來得及說話，龍雪薇便是先被祁天力一頓罵。怒氣沖天，連眉毛都似要倒豎，眼睛裏似都燃燒著火焰。
張了張嘴，龍雪薇想要解釋，卻不知如何說。
祁天力罵完了人，便利落地起身，拽著龍雪薇的手腕低低地彎著腰朝前跑，他帶來的人正在密集地開槍，掩護祁天力離開，不給那剩下的三個叛徒任何一點回擊的可能。
短短地距離，卻好似跑了千裏。
被祁天力有些粗暴地甩上了車，關了車門。
“開！”
龍雪薇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到耳邊祁天力一聲吼，坐在駕駛位子的副官便立馬開了車。
車後槍聲不斷，龍雪薇回頭望了眼便發現形勢早已扭轉。祁天力帶來的人不僅數量多，而且個個都是好手。那三個叛徒雖然躲的位置好，可還是沒用多久就中槍而倒。
“為什麽要做蠢事？”
車開出去很遠了，甚至已經可以看到陽城的城門，一直沈默不語的祁天力這才問話。
“因為不想要拖累他們。反正也走不了了。”
祁天力不開口，龍雪薇也不敢打破沈默。聽到祁天力開口了，她心裏才長舒一口氣，覺得這車裏的氣氛總算不那麽壓抑。
“愚蠢！”
豈料祁天力又是一聲罵，龍雪薇的身子都忍不住一抖，神經都繃的緊緊的。
“不知道陽城會有人來接應麽？就這麽著急著送死？”
祁天力的腿突然蹬了一腳前面的車椅，他腿長勁兒大，將那車椅蹬的咯吱響，留下一個很大的軍靴腳印。
龍雪薇的心都快從嘴裏蹦出來了，她小時候犯錯被龍明澤訓斥都沒有如此害怕過。手抓著裙子，冷汗直冒。靜靜地一言不發，連氣兒也不敢呼的重一點。
沈默了半晌，祁天力再也沒說過話。他的呼吸聲慢慢地平靜，說話也不那麽大聲了，他問道：
“你他媽的到底知不知道，老子中意你？”
原本有些放松的身子又立刻繃緊了，龍雪薇不知該如何回答。
祁天力第一次來州府督軍府的時候，龍雪薇就從他望過來的眼神裏曉得，那是癡迷。不過那樣的眼神龍雪薇從小到大看過的太多，也從未放到心上。
況且那時候祁天力說來提親，龍雪薇也知道，政治的成分更多些。所以，龍雪薇也從不在意，沒有將這事兒放在心上。
她哪裏曉得，今天她差點死掉的時候，是祁天力出來救了她。為此他的胳膊上還中了一槍，上車時候也只是簡單的用布包住止血而已，到現在那胳膊上裹著的白布上已經被染紅了一大塊了，他也似毫無知覺。
龍雪薇沈默了很久，祁天力的這個問題他回答不上來。
“不知道？”
龍雪薇不說話，祁天力便替她答了。
他的語調上揚，帶著點嘲諷的意味，叫龍雪薇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的頭低的更低了。
“開到陽城內就把車停下來，你下去。”
龍雪薇不說話，祁天力也不逼著她。他拍了拍前面駕駛位的車椅，對著開車的副官說道。
副官中氣十足地應聲，還連連點頭。天曉得他有多想要立刻下去，現在的督軍就是個炸藥桶，隨時隨地便能爆炸，早點出去，免得傷及無辜。
沿路的風景越來越好，越來越繁榮，道路也更加的平穩。車一路開到陽城內，進了城，開車的副官按照祁天力的話將車開到一處地方後便自覺地下車。
車內只剩祁天力和龍雪薇兩人了，龍雪薇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地，很急，很重。
“你歡喜易良焱那小子是不是？”祁天力問道。他之前就從易良焱那曉得過他和這小青梅的事兒，知道龍雪薇對易良焱該是情根深種。
龍雪薇沒想到祁天力會這般直接地問，有些難堪有些害羞，卻最終還是小小地點了點頭。
豈料祁天力突然拽住她的肩膀，一個側身就將她壓在車椅上，語氣有些兇狠地說道：
“你知不知道，老子現在就想幹你。”
242：端午事變
州府督軍龍明澤同日本外山家族的戰爭沒有打多久，只用了一天多一些的時間，日本外山家就已經完全攻占了州府。龍明澤動用了炮營也沒能有用。
炮營實在是太遠了，和軍區大本營離了有大半個州府的距離，等命令傳過去，再整軍過來之時，毫無準備的州府總軍營早就被外山家族帶領的東洋士兵給打的七零八落。而他們也被隨後趕來的外山家族的軍隊給襲擊，距離太近，炮火的威力無法發揮，死傷慘重。
州府督軍，前十四集團軍的總司令龍明澤親自趕到軍營率軍抵抗，士氣高漲之下，四萬人的軍隊還是敗在了只有一萬出頭的東洋士兵手上。
輸，不僅僅是因為日本軍突襲。軍火、裝備、還有士兵的戰鬥力，州府的兵同日本軍根本沒法比。一個先進的武器就能抵兩個士兵，而東洋人的武器是最新款的，作戰能力也十分強。
龍明澤身上中了三槍，都是致命傷。一處在脾臟，一處在肝，還有一處是斷了肋骨，而斷掉的肋骨又刺穿了肺。都是難以搶救的傷。
龍明澤也沒打算叫人救。他叫人在他身上綁了炸藥包，讓所有能撤離的士兵全部撤離，等第一批日本軍前來搜尋的時候，便引燃炸藥包。最後死的連屍骨都沒找到。
陽城方面來的援軍在厲清雲的帶領下倒是將前來攔截的兩千餘人的東洋兵給打的一個不剩。不過，這一場仗是雖然贏了，但是陽城軍自己也是元氣大傷，殺敵一萬，自損八千。等厲清雲率軍進入州府的時候，大局已定，只能幫著州府的士兵逃到陽城來。
龍雪薇曉得戰況後，連著好幾日沒吃東西。不是不吃，而是一點都吃不下，吃一點點便吐，就連粥吃了也會吐。最後沒法子只能喝些蜂蜜水，躺在床上，沒甚精神。
將龍雪薇接到陽城以來，祁天力甚都沒對龍雪薇做過，就算是那次在車內如此憤怒也未作出傷人的事來。
他來過一次，允諾過龍雪薇將來會將州府拿下。其他時間都不在督軍內。不是祁天力刻意躲避著龍雪薇，而是實在是事情太多，太忙。
不是州府一座城被東洋人奪城了，而是整個華國，端午這一天十六座重要城池都易了主。
州府是臨海城市，港口眾多，東洋人想要進華國，必須要從海入。同時州府靠近陽城，也是連接南北的重要城市，有運河經過，戰略地位無需多說。
被奪掉的十六座城池的重要性與州府一樣，甚至有幾個比州府還要重要。這十六座城池都是集中在沿海，經濟貿易都極為繁榮，東洋人端午這一發動，已經是斷了華國重要的經濟支脈。
國民大總統許子燁已經是第一時間發布了號令，在中央政府管轄內的所有地區都對日本宣戰。而作為各方勢力割據的軍閥則態度不一，有的是與中央政府站在一條線上，更多的則是態度不明，持觀望態度。
戰爭財最是好發，這麽快地站隊，對他們可沒甚好處。
易良焱所管轄的湘城沒有受到日本軍的攻擊。湘城已經是偏於內陸了，況且在易良焱的地盤上，不管是洋人還是日本人，所有的勢力都在他的管控之中，任何一方做大了都會被他給清理。各方勢力保持在一個平衡上，一個每一方的勢力都很小的平衡上。
和州府、湘城都有接壤的西北王詹葉舟的地盤，在端午這一日也遭到了突然的襲擊。不過詹葉舟比起龍明澤來說，更加的小心謹慎，見微知著。在端午之前他便收到了日本人會暴動的消息，先發制人，天一亮，東洋人才出動就被他給殺個正著。
此事過後，在西北王詹葉舟管轄下的四座城全面清理日本人，不論是商人還是普通日本百姓，只要是日本人的，通通都趕走。若是不走，那就剝奪財產，甚至槍子兒伺候。
查到日本士兵的話，那便更是了不得，不僅刑法伺候，最後還會將屍首掛到城門上，作為警示和威脅。
“陽城的情況可還好？”
童新月是在端午的第二日才曉得這消息，全國各地的報紙都已經印刷爆了，文人學生都在義憤填膺的舉旗吶喊，游行示威，事關民族存亡，無人敢馬虎。
“祁天力先一步將福原家斬盡殺絕了，倒是沒出多少的差錯。不過我倒是意外他竟然將厲清雲收到麾下了，之前我安排的是將青幫和福原家都滅幹凈。祁天力這樣做倒也無法，就怕是日後厲清雲野心不止如此。”
收到消息的時候，易良焱也是極為驚奇。按照他對厲清雲的了解，他不該是如此甘心就屈服於祁天力的麾下。此人的野心極大，易良焱第一次看到厲清雲的時候，便從那人的眼睛中曉得了。
厲清雲的野心遠非一個青幫，也非一個陽城，他要的是省，是整個天下。
“不過目前厲清雲倒還是安分。祁天力發了電報過來說，厲清雲帶著陽城的人馬救援州府，十分之賣力，連胳膊都中了一個小槍子兒。”
“州府的情況現在如何？龍明澤都打了這麽多年的仗了，這次不過是一個日本氏族帶領的軍隊，該是打得贏的。”
報紙上十六座受到日本軍攻擊的城市名字都印刷其上，州府便是其中一個，叫人想要忽視都難。
童新月想起來，陽城和州府靠的如此之近，她舅舅杭萬清和表妹杭維歡就坐在陽城和州府交際的郊野，若是日本軍再喪心病狂些，那維歡和舅舅杭萬清的處境便不太妙了。
“死了。”
童新月呆了一會兒，不敢置信地望著易良焱。
她預想過龍明澤或許會打輸，從此州府歸於日本人管轄。可現在分明還沒到兩日的功夫，州府便已經淪陷了麽？成為日本外山家的地盤了，龍明澤也似了。
“是戰死了的，死前將龍雪薇托付給了祁天力。等我們從永錦城回來，辦完我們的婚事，便去陽城參加祁天力和龍雪薇的婚事，如何？”
易良焱對龍明澤的死並不如何關心。龍明澤是對他有過幫助，不過都是有求的。而現在，他最重要的不叫阿月再吃醋。
龍雪薇都嫁人了，還有甚可擔心的？
243：進永錦城
易良焱雖說之前便和童新月說過要去永錦城，但是童新月沒有想到會如此的突然又迅速，就像是要去做賊似的，端午過後的第二日，就要從湘城出發到永錦城。
湘城和永錦城之間有火車，易良焱只帶著二十五個精兵便上了車。他們在的車廂是最中間，這樣若是有火車迎面相撞，不會傷到中間車節。若是有人斷了最後車廂的連接齒輪，也不會和中間車節有關。
說是只有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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